“躬”在《说文》中以“躳”作为正字收入。《说文》:“躳,身也。从身,从呂。”“躬”在《说文》中属吕部,是指人的身体,表示自身、亲自、亲身。“躬行”指身体力行。早在春秋时期,孔子就说:“文,莫吾犹人也。躬行君子,则吾未之有得。”意思是说,对书本上的学问,我大概同别人差不多,但身体力行地去做一个君子,那我还没有达到。后世学者也均看重“躬行”,将所学付诸实践。
躬行,重在亲自实行、亲自去做。一个人只有在孜孜以求的学习和实践中,才能较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并不断完善。汉代有著名的“狱中授书”故事。黄霸早年因清正廉洁被举荐为河南太守丞,本始二年,黄霸与夏侯胜因直谏获罪入狱,被判死刑,不过一直没有行刑。《汉书》记载,关押期间,黄霸想跟夏侯胜学习经术,夏侯胜以已获死罪为由拒绝了他。黄霸引用《论语》说: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。”夏侯胜为其所动,于是教他学习《尚书》,二人在狱中两年,乐此不疲。后逢大赦出狱,黄霸历任颍川太守、京兆尹,十数年间充分运用所学,治理务求宽大,又能明察秋毫,深得百姓爱戴,后获封关内侯。
读书与躬行相辅相成。读书历来被有识之士推崇备至,个中原因,绝不仅仅是“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颜如玉”如此简单。君子读书,更多的是探寻修身立德之本、治国安邦之术,如此,顺境可踔厉奋发,逆境可转危为安。
《论语·子张》说:“仕而优则学,学而优则仕。”历史上博学多才之士,有的踏入仕途,躬行实践,想做一番事业;也有的“隐而不仕”,专心于做学问,在著书讲学中体味真理。“北宋五子”中便有入仕与出仕的代表。
所谓理学盛于宋,《宋史》将周敦颐、程颢、程颐、张载、邵雍一同列传,五人在儒、道等领域钻研颇深,世称“北宋五子”。周敦颐曾任南昌知府、郴州知州等职,程颢曾任太子中允、监察御史等职,程颐曾任崇政殿说书等职,张载曾任云岩县令、著作佐郎等职,唯独邵雍终身未仕。
周敦颐、程颢、张载在担任地方官时,不仅清正廉洁,还能在实践中发挥所学,造福一方百姓。《宋史》记载,周敦颐担任桂阳县令,“治绩尤著”,晚年移居江西庐山莲花峰下,峰前有溪,于是取旧居濂溪之名为此溪名,并以为号,世称濂溪先生。程颢担任晋城县令时,表彰善行,惩戒恶行,使人有劝善耻恶之心,老百姓爱戴他就像父母一样。张载担任云岩县令时,治理政事以敦厚为根本,询问民间疾苦,使百姓能够遵守道义。
读书的目的,不是为了做官,而是时时处处践行读书所学道理。张载提出“知礼成性”,看重对知识的追求和对礼的躬行实践。程颢、程颐注重事必躬行,在圣贤书的熏陶下成为谦谦君子。程颢个人修养极高,他的门生故旧从未见其声色俱厉的样子,遇事总能很好地去解决,即使时间很仓促,也没有急躁不耐烦的样子。
相比于其他四人,一生皆为布衣的邵雍最为特殊。邵雍不仅博古通今,还行万里路,曾越过黄河、汾水,跋涉于淮水、汉江一带,周游齐、鲁、宋、郑这些古国,在学思践悟中不断丰盈精神世界。邵雍在洛阳时,虽是平民,但富弼、司马光、吕公著等位极人臣之士争相与其结交。《文子》曾说:“多闻博辩守以俭”,意思是博学多才、能言善辩的人反而应该低调内敛。邵雍正是如此,他坦率平易、忠厚朴实,不露锋芒,别人与他结交久了,更加尊重、信任他。虽然他终身未仕,他的观念和思想却影响着北宋及后世,他死后获赐谥“康节”,并从祀孔庙。
邵雍之后又过了几十年,朱熹继承了“北宋五子”理学精华,成为理学集大成者。他曾说:“知之愈明,则行之愈笃;行之愈笃,则知之愈益明。”意思是知道和理解得越清楚,行动和实践越扎实,进而认识和理解也就会更加清楚,这大概就是古人对躬行实践的写照吧。(葛瑞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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